文学角|夜登华山游记
鲁网7月15日讯 暮云四合,霞光已浸透了玉泉院的飞檐。我紧了紧腕上的手电筒,沿着青石板路缓步而上,这是一条被月光和星光浸润了千年的古道,每一块石阶都刻着朝圣者的足迹。

行至五里关,路渐陡峭。莎萝坪的菩提树在夜色中舒展着枝桠,叶片间漏下的月光如同碎银洒落了一地。毛女洞的传说在耳畔若隐若现,那个食松叶饮山泉的女子,是否仍在某个崖洞里守护着华山的秘密?过了青柯坪,石阶开始变得狰狞,回心石在手电灯束中泛着冷光,“回心”二字虽已饱经沧桑,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劝返的深意。
千尺幢的铁链在风中轻颤,仿佛悬在半空的琴弦。我攥紧铁链向上攀爬,石阶窄得只能容下半只脚,仰头望去,一线天光中浮动着零星的灯火,如同悬挂在峭壁上的星辰。汗水顺着脊背滑落,在冰凉的石壁上凝成细流。百尺峡的惊心石卡在两壁之间,仿佛随时会坠落,月光从石缝间斜切进来,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恍若刀削斧劈的神迹。过了这道险关,老君犁沟的石阶突然变得舒缓,传说中太上老君驾牛犁出的痕迹仍清晰可辨,仿佛能看见青牛踏碎夜色的身影。
北峰在望,东方已泛起鱼肚白,苍龙岭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眼前。我踩着起伏的石阶继续前行,山风卷起衣袂,恍惚间竟有了御风而行的感觉。再看,金锁关的铜锁在晨雾中闪烁,千万个愿望在风中轻轻碰撞,发出细碎的清响。
东峰观日台早已挤满了等待的人群。我租了件军大衣裹住身子,蜷缩在背风的角落。天际线渐渐变成橘红色,云层如被点燃的棉絮,在山尖上燃烧。人群开始骚动,有人举起相机,有人踮起脚尖,我也跟着站起身来。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的刹那,整个世界突然亮了起来——云海翻涌着金色的波浪,群峰如浮在海面的蓬莱仙岛,朝阳如一颗跳动的赤玉,将万道霞光倾泻在花岗岩的峭壁上。“日出啦!”突然有人高喊。快门声此起彼伏,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。我望着那轮喷薄而出的红日,忽然想起古人 “只有天在上,更无山与齐”的诗句。此刻的华山,正以最壮丽的姿态向天地展示着它的威严与温柔。

下山的路上,阳光已将山路晒得发烫。回望东峰,朝阳台的轮廓在蓝天白云中愈发清晰。那些在夜色中走过的险径,此刻都成了记忆里闪烁的珍珠。千尺幢的铁链依然冰冷,百尺峡的惊心石依旧悬在半空,但经历过黎明的人,已不再畏惧黑暗。
华岳如立,刺破苍穹。这场与星辰同行的夜攀,让我读懂了华山的险峻,更读懂了险峻背后的温柔。当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西峰之巅,我知道,有些风景一旦入眼,便会成为生命里永不褪色的画卷,而那些在黑暗中攀爬的时刻,终将在记忆深处化作指引方向的星辰。(西北工业大学材料学院2022级本科 刘一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