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白石泉边话红楼》元春27 雪日联诗，李绮点明了年羹尧

  作者：柳延秀  

  五十回大观园群芳在芦雪广饮酒赏雪，割腥啖膻，即景联诗，这是“海棠诗社”的年轻人最为热闹的一次盛会，也是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盛会。所谓“即景”，指此时此刻，所见、所闻、所想；“联诗”指两人以上共同来完成一首诗。

  首先这次联诗为上乘佳作。联诗中，湘云、黛玉和宝琴最为活跃，联到后面竟不顾规矩，你一句、我一句地抢作起来，十分欢快有趣。联诗多为游戏取乐，参加者争强斗胜，力求压倒对方，所以极事铺张，堆砌词藻，合起来往往很难形成一首好诗。但这首联诗，却非同一般。

  表面看联诗，是应景咏雪，大家欢欢笑笑，其乐融融，还有若干“颂圣”的句子，如“赐裘怜抚戍”、“瑞释九重焦”等；但仔细品读，诗的主题鲜明，逻辑严密，情感丰富，意境深邃，回味悠长，是一首饮尽世间屈辱的长恨歌，是饱含生命谶语的伤心曲。诗词注重意境，这首长诗，诗里诗外，雪天寒冷的意境，不仅仅是天气的寒冷，也是人生的寒冷；不仅仅是季节的寒冬，更是人生的寒冬。

  二、联诗涵义深刻。结合雍正二年冬，严酷的现实背景，开头第一句“一夜北风紧，开门雪尚飘”，用平淡无奇的语言展开，介绍了大雪封门的情景；然后，用“麝煤融宝鼎，绮袖笼金貂”，形容贵妃在冰天雪地中优雅高贵的形象；用“鳌愁坤轴陷，龙斗阵云销”，形容宫廷斗争十分激烈，政局动荡；用“皑皑轻趁步，翦翦舞随腰”，形容冰天雪地人们走路轻手轻脚、小心谨慎的姿态；用“深院惊寒雀，空山泣老鸮”，形容灾难来临时，人们的惊心动魄、心惊胆寒；用“阶墀随上下，池水任浮漂”，形容人们蒙难后命运悲惨、任人践踏；用“沁梅香可嚼，淋竹醉堪调”，形容宝玉后来苦行僧的艰难生活；用“无风仍脉脉，不雨亦潇潇”，形容将来宝钗对宝玉离家出走后的无限思念。

  就这样，整首长诗，象一首长歌，时而沉静，时而激烈，时而轻柔，时而惊恐，时而屈辱，时而悲伤，婉转悠扬，悲怆苍凉，深刻地展示了在年羹尧事件背景下，书中人物贵妃、宝玉等人的生命状态，同时也表露了作者的辛酸苦痛和内心的不平怨恨。

  《红楼梦》的一贯手法，是用欢歌笑语掩盖凄残真相，这场游戏，看似众人欢笑不已，但在联诗过程中，每一个“笑”容的背后，都流淌着伤心的眼泪。湘云最后点题点得好:“我也不是作诗，竟是抢命呢”。是啊！这场联诗的背后，在影射着多少人的生命啊！多少青春美少女，在不久的将来，就要面临暴风雪式的家族灾难，多少人的生命因此而凋零！多少人的命运从此就走上了痛苦的道路！正所谓“深院惊寒雀”，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！

  再次李绮画龙点睛。脂砚斋点拨李绮“弄奇”是否有深意？联诗最活跃的人物是湘云、黛玉和宝琴，作诗最多的也是她们三人，那最安静的是谁？作的最少的是谁？纵贯五十回来看，最安静的人自然是李绮。

  在整篇联诗和红梅花诗中，她不引人注意，只做了三句，“年稔府粱饶，葭动灰飞管”，“凭诗祝舜尧”。那么，作者在刻意渲染的热闹背后，是否掩盖了什么？看李绮的第一句话“年稔府粱饶”就耐人寻味，年羹尧的字为“亮工”，如果按照作者惯用谐音的手法，这一句可理解为“年人府亮尧”，其中五个字中的三个字，与年羹尧相关联，里面既有他的姓和名，还有他的字；第二句“葭动灰飞管”更耐人寻味，意思是季节已经变化，严冬来临了，这是整首联诗最关键的一句，也是第五十回最关键的一句，也是年家兄妹以及书中贾府的命门。如果把这三句变更为“年人府亮尧，家动灰飞管，凭诗祝顺尧”，多象是关于年羹尧的暗语，或者是命运之签！既有他当下命运的暗示，还有对他的祝福，字字是关键。

  有人可能说，这是不是过度解读了？试想在“清风不识字，莫要乱翻书”的文字狱高压年代，前面有宝琴四对双句抖搂信息的基础，李绮这三句诗语，高度凶险。再试想，作者当时如果不深深隐藏真实意图，还能保证自身安全吗？再者，对李绮的三句诗句，既然脂砚斋已经做了点拨，在阅读时为什么不能打破常规，多思考思考？

  更有意思的是，这三句凶险语言皆出自于李绮，李绮言语虽少，但画龙点睛，字字令人拍案惊奇。李绮，即“离奇”，这种谐音手法，常常被作者利用到故事情节中，这不得不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和深思。

  离奇之人，必有离奇之事，所以，李绮的诗句，不要匆匆略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