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言:没有人生 哪有文学

2014-12-17 15:31:00 来源:鲁网 大字体 小字体 扫码带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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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言

勒·克莱齐奥

  鲁网12月17日讯(山东商报记者徐玉芹 图/记者王晓峰)两个半小时时间,两位诺奖大师尽管语言不通,但在主持人陈炎巧妙的穿针引线和翻译家许钧的完美翻译下,“过招”堪称完美。两位大师先后围绕“文学与人生”、“评价对方国家文化和文学”、“评价对方作品”进行了深入探讨。通过交流还意外发现,两位诺奖得主竟然都有过挨饿的童年。“看来挨饿是获得诺奖的必要条件。”主持人陈炎打趣说。 

  谈文学与人生

  莫言:没有人生,哪有文学

  克莱齐奥:文学给了我希望

  1988年,山东大学和山东师范大学的教师来到高密举办莫言作品的研讨会。“这一年对我很重要,”莫言说,那年他33岁,正是人生好年华。

  他认为,关于人生,可以理解为人的生命的过程、人的生活的过程。而诸多人人生的过程、诸多人的生活,构成了社会的生活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讲,中国人毫无疑问是文学的最重要的元素,没有人生,哪有文学,没有人生,没有每个人具体的生活,哪有社会生活。而另一方面,文学与人生,可以缩小到文学对每一个人生命的影响。“文学会影响人,甚至会发生巨大的影响。”莫言说。

  对勒·克莱齐奥而言,能够来到中国教授法语,实现了他青年时的梦想。“1967年我就想来中国教法语,未能成行。”但现在,他的梦实现了,而且做的非常好,就像今天,来到了孔子的故乡山东,来到了老舍先生教过书的山东大学。

  克莱齐奥认为,文学与人生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,他说自己出生时所处的国家是没有文化的,“那个时候只有暴虐,因为那是战争的年代。”克莱齐奥出生于1940年。“德战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吃的时候,”克莱齐奥回忆,那个时候他差点饿死,是文学燃起了他活的希望。“那个年代非常黑暗,也非常困难,但后来当我接触到文学的时候,我还是燃起了希望。”

  克莱齐奥讲到了4岁那年逃难,他和母亲、外婆逃到一个小山区。母亲和外婆在田里收麦子,4岁的他在后面捡麦穗,拿回家外婆用咖啡机磨成面粉。每每回忆到这个情节,他就会感觉到一种希望。“你如果再去读莫言的书,比如说《红高粱》,你就可以看到这片土地,以及土地所带给人的一些希望。”“莫言跟我都是作家,但是真的不应该忘记,生育我们的土地上有农民。如果没有他们,我们就没有吃的。”他说,战争结束后他有机会接触文化、接触文学时,总是希望在文学的作品中,能够收集到这么一种力量,“让我能够与这个大地,与这个大地上的农民有一种亲近感。”

  克莱齐奥关于童年挨饿的回忆,引发了主持人陈炎的感慨。他说,“我光知道莫言先生小时候挨过饿,没想到克莱齐奥先生小时候也挨过饿。”他打趣说,看来,挨饿对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来说是个必要条件。“对人生的苦难有深刻体验的人,可能对人生有更深的理解。”

  谈中法文学

  莫言:我们是喝着法国的“乳汁”长大的

  克莱齐奥:灰姑娘的原型在中国

  作为中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莫言,曾获得法兰西艺术骑士勋章,他的一本叫《酒国》的作品还曾经获得儒尔·巴泰庸外国文学奖。在谈及对法国文化和文学的理解时,莫言首先讲述了他1988年第一次去巴黎的经历。“因为很早之前阅读了与法国有关的小说,到了巴黎之后,因为处处可见法国作家笔下的介绍,所以感觉很熟悉。到了巴黎圣母院,就想到了雨果的同名小说《巴黎圣母院》。”莫言说,他当时还登上了钟楼,寻找当年敲钟人的痕迹。

  莫言说,他觉得法国作家除了传达给我们法国的人文、历史、自然等一些可以触摸的、可以感觉的东西之外,更重要的是传达给我们一种法国的精神,法国人那种自由的、浪漫的一种精神。法国人热爱自由、追求自由,这样一种千百年来的努力,得到了非常充分的形象化的表现。“我觉得夸张的说,我们是喝着法国乳汁长大的。”

  他还提到了法国小说家对小说写法、技巧方面的探索,对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中国当代小说家有着很大启发。“当时一个非常重要的作家说过,我们过去理解要写什么问题,现在我们也应该考虑怎样写的问题”,莫言说。

  而在克莱齐奥眼里,在整个世界文化里,中国的文学艺术思想是非常重大的。“大家都知道灰姑娘的故事,但大家不知道,我们法国人知道,灰姑娘的原型在中国,是脱胎于中国的一个故事。”克莱齐奥用具体例子来解释中国文学对世界的影响。他还说,法国的小孩特别是小学生也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,“比如说他们去看月亮,他们会寻找‘月亮兔’,这实际上已经受到了中国神话的影响。”“我觉得中国的文学具有一种特别大的想象力,这种想象力跟诗意结合在一起的时候,就构成了中国文学神话的一种特殊的魅力。”克莱齐奥还表示,世界的文学源流很多跟中国的文学源流是结合在一起的,特别是中国的现实主义的一种创作,莫言先生这种魔幻现实主义,因为法国实际上很早就把他定义为属于他创作的一种特殊风格,这些都构成了中国文学的源流。

  说到中法文化的差异,勒·克莱齐奥也有自己的理解,他说,“我觉得中国小说一开始就是为普通人、为所有人而写。而西方的小说,包括法国小说、德国小说、西班牙小说等,在写作的时候则有一种精英主义的倾向。”克莱齐奥认为,如果文学是一道盛宴的话,作为普通人,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参加这场盛宴。

  谈对方作品

  莫言:他的作品,我有强烈共鸣

  克莱齐奥:最欣赏他小说中的幽默

  在评价对方作品环节,莫言谦虚地表示,因各种原因,他未能充分阅读克莱齐奥的作品,只能就他所读过的作品谈谈感想。他表示,克莱齐奥的作品能够引起他强烈共鸣。“我想,一个作家最能让人感动的部分,就是引起共鸣的部分。一个读者看书让他感动的地方,也是能够引起他心灵共鸣的地方。”

  而对于莫言的作品,克莱齐奥表示,自己特别欣赏、特别喜欢莫言的小说中透露出来的那种幽默感。“当面对人生中的苦难时,如果没有这种幽默感,文学就会失去本有的力量。”克莱齐奥表示,用诙谐的、有趣的甚至一种讽刺的态度去书写人生,恰恰是敢于面对人生的体现。

  克莱齐奥还对莫言笔下的女性形象给予了极大肯定。“对莫言先生小说中写的女性,具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。”克莱齐奥表示,因为小的时候父亲当兵打仗死掉,家里剩下的是母亲和外婆,是女性带着他长大。“读他的作品,就想到了我母亲的特质。”克莱齐奥说,他的母亲也是个非常幽默的人,因为那个时候日子非常难过,她经常像创作一样,把自己比作一个人猿,比作猴子。“比如没有吃的东西,我们到外面去偷,就像猴子取东西回来。”他说,这种幽默,实际上是对抗残酷或者苦难人生。

  克莱齐奥还在老舍先生笔下找到了这种幽默。“这种幽默或者讽刺,就像是给予阶段性的人生撒下一把盐,这点盐让人生有了一点味道。”

  之后,莫言在与学生互动中也回应了他笔下的女性形象。莫言坦言,“人类社会多数由男人来担当,男人破坏,把世界搞得一团糟,女性是秩序的维护者。男人在破坏的时候,女性作为一种收拾残局的角色出现,所以世界才会延续下去。这一点在《丰乳肥臀》里有展示。”

  现场莫言幽默开场:

  天气因我而晴朗? 哪有雾霾我去哪

  “各位老师,各位同学,非常高兴又来到山大。来过山大很多次,每次来都像新来一样,每次都有变化。这次来的最大变化是天气特别晴朗。”(台下笑)

  “有人说是因为我来才这么晴朗的。如果我有这么大的神通,我比拿了100个诺贝尔奖更高兴。”

  “比较通俗地讲,各地对我的欢迎力度会比现在大一万倍。”(台下笑)

  “哪里有雾霾,我就去。是吧?”(台下大笑)

  莫言一开口,那独有的幽默瞬间引爆全场,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。

  获得诺奖后经过无数场讲座历练的莫言,如今俨然一个掌控现场的高手。大家笑声未落,他已经把话题引回主题:《文学与人生》。他提到了1988年,这个对他来说有着重要意义的一年。

责任编辑:宋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