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白石泉边话红楼》元春31 真真国女子诗与年羹尧相关

  作者：柳延秀

  真真国女子诗，通过宝琴之口说了出来，虽然不是怀清悼明，但仔细品读，还是惊险不已，令人怦然心跳。诗的后四句：月本无今古，情缘自浅深。汉南春历历，焉得不关心。

  这里的“月”，特指天下之主，即皇帝。这四句可解读为：江山变更，月亮依旧。现在的皇帝也好，过去的皇帝也好，都是天下的主子，你愿意尊奉哪个，就尊奉哪个吧，这要看彼此的情缘了。虽然当今朱楼（大明）已经成为过去，水国（清朝）正在得意；但由于我们与汉人的情缘太深，曾经美好的时光，历历在目，这让我们又怎能不关心呢？关键宝琴讲完后，书中写道（原文）；

  众人听了，都道：“难为他！竟比我们中国人还强。”

  这一句画龙点睛，清楚地点评，中国人还不如西洋女孩，对明朝怀有深深地眷恋。这里的讥讽，是作者思想的一次大胆暴露，清晰暴露了满汉矛盾，表达了对当朝满人统治的漠视。这种思想在薛宝琴出场期间，还有好几处流露：

  一是关于第四十九回的回目。回目是“琉璃世界白雪红梅，脂粉香娃割腥啖膻”。作品中一直用金、水、雪来影射清朝，因为满族人的祖先女真贵族曾建立“金”国，清朝的前身是“大金”，姓氏“爱新觉罗”的满文含意是“金”。 “清”用水作偏旁，而“明”字含火，清皇太极当时改“大金”为“清”，意在以清代明，犹如水灭火，这是利用人们的迷信心理，为自己制造舆论准备。

  脂批曾在解释“牛清”时也明确指出：【清属水，子也】，暗示作品用“水”影射清朝。“雪”是水变化而来，满族人原居住在寒冷的东北地区，因此“水”、“雪”，都在暗寓影射清廷。

  “琉璃世界白雪红梅”，暗含深意，元妃如同红梅傲雪斗霜，身处满清世界，独自承受打击。 “腥膻”则暗寓满人。因为北方少数民族是游牧民族，食物以牛、羊等腥膻动物为主，故以“腥膻”喻之。“割腥啖膻”与岳飞“壮志饥餐胡虏肉”的意思相同，文中的吃鹿肉也是吃胡虏肉的意思。

  二是关于芳官改名。在六十三回，宝玉说“芳官之名不好，竟改了男名才别致。故改作“雄奴”，之后宝玉又起个番名，叫作“耶律雄奴”。惹得众人玩笑，甚至于大家叫出“野驴子”来，引的合园中人凡听见无不笑倒。宝玉见人人取笑，恐作贱了芳官，又因为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“温都里纳”，随又为芳官改名唤叫“温都里纳”，众人嫌拗口，仍翻汉名，就唤“玻璃”。

  这一系列的改名，其实是因为“芳官”谐音“番官”；戏骂“番官”，实骂满人。由此可见，“雄奴”、“野驴子”、“温都里纳”、“玻璃”等，都是在骂满人。为此，宝玉还做了一番解释：“雄奴二音，又与匈奴相通，都是犬戎名姓。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华之患，晋唐诸朝，深受其害。”

  犬戎是先秦时期对北方游牧民族的蔑称，汉朝以后称为胡虏。作者把晋唐诸朝称为中华，而把耶律匈奴称为中华之患；耶律，是宋代同期的辽国皇帝姓氏，与宋朝为敌。后来女真兴起，建立金国，灭了辽国，成为宋朝北方的主要敌国。杨家将抗辽、岳飞抗金，故事由此而来。

  结合作品历史背景，宝玉的话除了民族主义，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，清楚明了。因此《红楼梦》大骂犬戎匈奴，与岳飞《满江红》的民族主义思想是完全一致的。在一些钞本里，宝玉这段话被删去了，程伟元的刊印版本里也没有，说明这段话极其敏感。

  当然，作品中涉及民族主义思想还不止这些，但仅凭这些，不能说明作品的主题思想就是民族主义，只能说作品自然流露了一些民族主义思想。清朝从立国到灭亡，民族矛盾一直存在，清朝初年诞生了一批民族主义作品，如《说岳》、《杨家将》等；康雍乾时期，“清风不识字，何故乱翻书”的文字狱一直不断；清朝末年，“驱逐鞑虏，恢复中华”成了革命党的口号，这都说明了民族矛盾贯穿清朝始终。

  故事发展到薛宝琴进贾府，对应背景时间是雍正二年冬。这时作者通过宝琴雪日联诗、咏红梅花、十首灯谜，把矛盾推向了高潮；作品密集而又隐晦地出现一些充满民族主义思想的话语和诗词，是在暗中传递历史信息，让读者知道事件原委。

  清史专家林乾先生在《雍正十三年》三〇七页介绍，十一月十三日，即年羹尧进京陛见返程前，雍正再次上演了“让位”闹剧，宣读谕旨：“廉亲王心既不服，便当令其代理政事”。所谓“代理政事”，不是代理一般的“政事”，而是“代理”皇帝之事，这说明雍正无法正常行使皇帝权力，故不得不演了这么一出。

  隔日雍正又大讲特讲，“外人造作浮言，加年羹尧以断不可受之名”，雍正帝不惜以帝王之尊，把自己与年羹尧做比较，可见年羹尧在不知不觉中掉进王权斗争的漩涡。年羹尧进京不久，京中舆论在可怕地谣传“皇帝多是听从于年羹尧”，这极大地刺伤了雍正的自尊心。《雍正朝起居注》十一月十五日载，雍正召诸王满汉文武大臣谕曰：“朕之年长于年羹尧，朕胸中光明洞达，万几庶务无不洞烛其隐微，年羹尧之才为大将军总督则有余，安能具天子之聪明才智乎？”

  年羹尧事件，虽然错综复杂，但据此可以推断，本来雍正和诸兄弟矛盾处于白热化状态，而年羹尧手握重兵，骄横跋扈，一意孤行，势必会引起部分满人王公大臣的抵触。这样，年羹尧自然会陷入王室斗争的漩涡，他与宗室之间的矛盾，就顺理成章上升到了民族矛盾。

  真真国女子诗，以雍正加封朱之琏为话题，借题发挥，怀念前明，抨击时政，发泄不满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些民族主义思想，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